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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害怕被裁员但她为未来的不确定性焦虑
2023-04-24 11:29
  蔚來職工曝半年內加班近500小時進急診3次的新聞登上熱搜後,毛嘉妮只是簡略地掃了眼標題,又持續將目光放在了手頭的作業上。
  
  作為一名互聯網大廠的UI設計師,她每天在公司的作業時刻長達13個小時。她說自己只要作業,沒有日子。每天有不定期的會,做不完的作業,無法準時回家,「有時分我一邊哭一邊幹活,怎麽這麽苦」,毛嘉妮想停下來但沒辦法,「假定不接受加班,就走人唄」。
  
  王珣在北京一家互聯網媒體公司做內容審閱,公司人手少的時分,他需求從早晨9點一向作業到晚上12點,中心沒有午休。「加班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,沒加班費也不新鮮。」30歲像來到人生的十字路口,王珣就站在那左看看、右看看,不知道該往哪兒走。「眼看35歲了,房沒買到,媳婦沒娶到,作業也不好換,人像卡在這兒了。」
  
  35歲似乎成了大城市年輕人的職業分水嶺,這讓許多人感到焦慮。毛嘉妮算了算,現在盡管薪酬高,但幹不了幾年,假定轉行考編製,盡管薪酬會變少,但一向幹到退休也沒問題。王珣想在北京掙夠200萬就回老家全款買套房子,找一份不需求加班的作業。面對即將到來的35歲,毛嘉妮和王珣都有著殷切地仿徨感,成婚、生子、養老各種問題擺在眼前。「錢能帶來安全感。」他們都期望在幹得動的時分多掙點錢,減輕未來的負擔。
  
  「蹲廁所刷個手機都覺得特幸福」
  
  每次加班的時分,毛嘉妮都會對自己說:「再加它這一次。」
  
  晚上10點下班後,毛嘉妮在回家路上拍照的月亮。本文圖片均由受訪者提供在許多人眼裏,毛嘉妮的作業很體面。北京互聯網大廠做設計,作業安穩,視野寬,收入高。但實際也很骨感,由於除了作業,毛嘉妮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。
  
  早上9點到公司,正常下班時刻是晚上6點,盡管公司規定彈性上下班,但沒有人會在這個點下班,搭檔之間很有默契。沒有加班費,7點以後能夠吃加班餐,每次吃完飯,毛嘉妮都會回到工位上持續作業,一向持續到晚上9點、10點。和記者談天的時分,她還在為前一天加班忘掉打卡沮喪:「昨天我在單位作業了13個小時。」
  
  每次盯著打卡機上顯示的超長作業時刻,毛嘉妮會感到反常疲乏,拖著沈重的雙腿走出辦公大樓。回頭看樓上依然一片燈光,她的影子被一點點拉長,像她對這份作業的耐心,在一點點消失。
  
  作業做不完,毛嘉妮會把作業帶回家持續做。「有時分晚上從單位回來,洗完臉持續幹,幹到清晨2點或許4點,真的弄不完。碰到2個項目都要評定,就得通宵作業,好多次我晚上做夢(夢見)頭發都變白了。」
  
  毛嘉妮覺得自己很可笑,「公司給我啥了,我跟這賣力。可是活真幹不完,說出去人家還覺得你效率低。」作為一名UI設計師,毛嘉妮的主要作業便是合作公司項目做設計圖。
  
  在公司,加班是常態化的。毛嘉妮曾問過身邊的搭檔,「他跟我說他底子每天2點睡覺,都知道累,但沒辦法,需求完結作業。」盡管討厭加班,但毛嘉妮理解,「假定想在團隊裏和咱們堅持齊平,正常下班肯定不行,從現象上看就松懈了。」
  
  毛嘉妮所在的團隊大概有十多個人,「每個人要有自己的不行替代性」。毛嘉妮之前沒理解這個道理,只覺得自己便是幹活,可是看著團隊裏不斷有年輕人補進來,她很有壓力。在心裏跟自己說,不能拖後腿,要往前走。團隊之間有競賽,團隊內部也有競賽,團隊的機製是淘汰平凡的人。
  
  前兩年毛嘉妮的公司還會把加班時長列為KPI查核目標,小組和小組之間會排名,季度末人力會拉出一個排名表,誰排在終究一望而知。後來由於有職工加班猝死的消息被曝出來,公司把加班時長查核取消了。「盡管這個目標被取消了,但加班並沒有削減,現在會說組織健康度。」
  
  談到頻繁加班,毛嘉妮認為,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每天有開不完的會,搶占了作業時刻。「會議多、流程多,規矩也多,假定一個項目的排期只要3天,其間一天開了3場會,占了6個小時。那這一天被會議搶占的作業時刻,只能經過加班補回來。」毛嘉妮曾經向領導反映過這個問題,但得到的答復是只能自己處理。
  
  項目必須在排期內完結,項目之間也沒有縫隙,一個項目還沒完畢,另一個項目就排過來了。作業的密布排布,讓毛嘉妮喘不過氣來。「一天都在作業,有時分蹲個廁所,刷個手機都覺得特別幸福。上廁所蹲時刻長了還會緊張,會想『我這麽長時刻不在工位不好吧』,就趕忙起來。」
  
  毛嘉妮說自己沒有日子,只要作業。
  
  她租的房子距離單位大概有30分鐘車程,這間一個月租金2600元的房間,在毛嘉妮眼裏只是個睡覺的當地。「回來洗個臉睡個覺,第二天接著上班。」
  
  由於長時刻加班,她的日子變得很無序。「房間亂到我底子沒時刻拾掇,之前屋子裏還能兩個人並排走,現在只能一個人,地也好久沒拖了。」物品淩亂的堆在屋子裏,毛嘉妮卻無從下手。「有時分我累得連頭發都懶得洗,兩周洗一次頭發。洗澡應該是一件享用的事情,但我覺得站那洗澡太累了,躺一會多舒服啊。」
  
  當被問到做這份作業是否開心?毛嘉妮沈默了好一陣子,回道:「不開心。」加班是造成她不開心的點,能占70%。
  
  3年前來到這家在業界備受矚目的互聯網公司,毛嘉妮一度對作業前景充滿期望。「剛來的時分幹活總有一股勁,想被看到,想被認可。會想盡力幹幾年,能被提拔當個小領導。」但加班太多,人的心氣會被磨掉。現在再說到當初的希望,她言語中充滿戲謔。
  
  過了30歲,毛嘉妮更認清了一些事情:「現在的作業頂頭幹到35歲,這個當地肯定不容易待,或許會被裁掉。咱們公司35歲的一般職工十分少。35歲還能留下來的,都是領導層。」
  
  毛嘉妮不懼怕被裁人,但她為未來的不確定性焦慮。
  
  曩昔三年,毛嘉妮說自己像被困在了一個籠子裏面,重復著一眼能望到邊的作業。「我現在都能知道我年底什麽樣,明年什麽樣,明年年底什麽樣。現在的情況一定會平移到那個時分,不會有什麽改動,但我沒有走便是由於這份作業能給我提供錢。」
  
  錢是壓力的來歷,毛嘉妮懼怕未來沒有錢,「老了誰照顧我,現在攢點錢,給未來一個保障。」
  
  毛嘉妮也在盤算35歲之後幹什麽,要麽轉行,要麽去小公司。她想過朝九晚五的日子,薪酬低一點也沒有聯系。「我計劃參加本年老家的作業編考試。」說話的時分,毛嘉妮的表情有猶疑,她其實也沒做好準備。「上一年想過裸辭備考,但沒敢辭去職務,在家待一周都會有壓力,由於不賺錢,盡管有積蓄,但花得很快的。」
  
  從上一年開始,毛嘉妮的身體一度呈現了一些情況。她回憶,有一次由於前一天晚上加班,第二天正午也沒有補覺,下午心臟忽然「噔噔噔」跳得十分快,耳朵也呈現針紮似的痛苦,「整個人十分難過,我在桌子上趴了好久,後邊癥狀緩解了。」毛嘉妮覺得是加班加過頭了,「我囑咐我弟弟,假定我真出事了,你要把我安排好。」
  
  「現在我又疲乏、又無奈,還不能停下來,為了賺錢這樣值嗎?」毛嘉妮有時分會考慮生命的終究含義,「有一天我躺在棺材裏了,功利、作業這些東西還重要嗎?常思無常和逝世會讓我放下一些事情,我覺得人生的含義不止於此。但當我進入到瑣碎的作業中,就又會忘掉這種堅定。」
  
  說到成婚生育,毛嘉妮說現在職場對婚育女性並不友愛,她會考慮成婚,但並不計劃要小孩。「我覺得沒有能力把孩子培育好,也怕他怨我,沒給他好的日子。」毛嘉妮不想走咱們都走的這條路,但由於公序良俗、社會規矩,「我沒有勇氣說我便是不要,做回我自己很難」。
  
  「曩昔三年像被偷走了」
  
  回想曩昔三年,王珣的腦子裏想不到別的,便是一大塊「作業」。底子上沒有什麽特別有回憶的東西,像失憶了。
  
  本年年初王珣想買輛摩托車,室友給他引薦了一輛2018年的二手摩托,說車很適宜,便是時刻比較長,「我說這不兩年前的車嗎,他說『本年2023年,5年了大哥』。我忽然間有一種曩昔3年被人偷走的感覺。」
  
  曩昔三年除了疫情,便是作業,僅有能讓王珣回憶起的細節也和作業有關。
  
  王珣所在的公司是一家互聯網渠道,業界很有名望,剛來公司的時分做內容審閱。開始由於人手少,作業量大,他經常加班。「早上9點作業到晚上12點,作業強度很大,每個群都在圈我,許多群都看不過來,那會我都失聯了。我室友一周見我一次,咱們住在一套房子裏,他僅有的印象是,每天早上能聽到我開門,晚上能聽到我關門。」
  
  王珣給那份餿了的外賣拍了相片(圖中右邊的外賣)。
  
  在單位午飯都是經過點外賣處理,最忙的時分,王珣沒有時刻吃飯,乃至沒有時刻取外賣。「有一次午飯點了個外賣,送餐員說給我放外面了,12點打得電話,下午3點半才有時刻去取,夏天熱再加上食物或許不新鮮,外賣都餿了。」面對餿了的外賣,王珣有一瞬間的懷疑,「那時分就感覺,我這是為了啥,是為了吃蛻變的飯嗎,心裏特別難過。」後邊他企圖找過其它作業,但沒找到適宜的,只能咬牙堅持。
  
  由於頻繁加班,王珣的許多搭檔都辭去職務了。「當時單位裏有一個小姑娘,她每天的作業強度也特別大,經常加班。有一天她哭著給我打電話,說不想來上班了,一想到上班就懼怕,還沒到公司就精神壓力大,再也不想來公司了,一秒鐘都不想呆在這兒。」王珣說,她走的時分,個人物品都沒有拾掇,電腦都是其他搭檔幫助還的。「你想她對這份作業討厭到什麽程度。」
  
  一向以來王珣單位實施的都是單休製。在他眼裏,單休相當於沒有休,便是多點時刻睡覺。
  
  「單休前一天假定碰上加班,12點下班,到家就(清晨)1點了,再玩一會手機就半夜了。第二天不必上班,睡個懶覺,醒來半響時刻沒了。」每周僅有的歇息日,王珣說自己像個家庭主婦,洗衣服、煮飯、拖地、睡覺。
  
  單休假定再遇到調休簡直是噩夢。本年「五一」假期前一周周日要調休,王珣周六值勤,由於調休他要連上12天的班。「相當於『五一』前沒有歇息了。」
  
  淄博燒烤火了之後,王珣和朋友趁著假期去吃了一次。「回程路上,火車播報員說下一站是北京,我的壓力唰一下就來了,高興瞬間消失。」不是沒想過離任,但王珣想再盡力多掙點錢。公司搭檔說他是作業狂,但他並不想這麽拼。他說自己壓力很大,但更多是來自於世俗的壓力。
  
  到了成婚的年紀,王珣仍然沒找到適宜的人成婚。沒時刻談戀愛是一個原因,更重要且實際的原因是,成婚需求許多錢。
  
  王珣說,老家的彩禮,18.8萬是起步價,20.8萬、21.8萬最常見,女方會要求不論在哪得有一套高樓,不能是農村自建房。老家的房價一平米要七八千,一套房子下來得100多萬。「我現在連房子錢還沒攢夠。」
  
  除了買房的錢,算上彩禮錢,給女方的三金,碰頭約會的花銷,王珣算了算,發現距離賺夠這些錢還差很遠。「這是很矛盾的,等我賺夠了這些錢,就40多歲了,也找不到對象了。」
  
  王珣企圖給這道題找其它解法:「假定我是個很灑脫的人,我能夠決定這輩子不買房不買車,掙了錢就自己花,就出去玩。」王珣用了「假定」,但這些假定不成立,由於他不是個灑脫的人,他想成婚,也想擁有屬於自己的房子。
  
  王珣很羨慕老家的朋友,「他們薪酬盡管不高,但很奇怪他們都有房、有車、有媳婦、有孩子。我盡管在北京掙得多,但沒房、沒車、沒媳婦。」由於沒成婚,王珣一向被家裏催婚,「我媽說我,『人家孩子成婚了你都結不了』。」
  
  除了買房、成婚的壓力,年紀也讓王珣焦慮,眼看就35歲了,換作業會更困難。「和幾年前主意不同,當時的主意是幹不成就辭去職務,現在的主意是一定要先找到下一家。」人得認清實際,用王珣的話便是:「對日子得認慫。」
  
  35歲像個坎兒,單位前幾天還在裁人。王珣很矛盾,他想換個舒服點的作業,又擔心收入變少。不換吧,未來或許也會被裁。
  
  實際像只冰冷的鐵桶,王珣悶頭敲了敲桶,只聽到煩悶的回音。
  
  「之前還計劃借款買房,想想也不是買房的好時機,不知道明年、後年什麽樣。就像走到了人生十字路口,左看看、右看看,不知道該往哪兒走,總覺得走哪兒都有圈套,但或許走哪兒成果都相同。」王珣一字一頓說著,聲響鎮定且壓抑。房沒買到,媳婦也沒娶到,日子上動不了,作業上也動不了,王珣說自己像卡在這兒了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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